1981年,我中師畢業(yè)。
那一年,我18歲,一心當老師。后來也如愿以償。
這一干,就是41年,其中在湖南的公辦學校工作了20個年頭。41年來,我一直在第一線和學生朝夕相處,摸爬滾打,才終于有了一點底氣,可以跟外人說,自己收獲了學生本來的樣子和老師該有的樣子。
我有時候跟人爭論“教育”與“教學”的不一樣。我覺得,教育,是要讓每個生命都有尊嚴地發(fā)展,人是不可以被教育淘汰的;教學,可以是培養(yǎng)專業(yè)人才,可以競爭,允許淘汰。
這些年,我創(chuàng)辦了四所學校,一所公辦,三所民辦。都是先有我這個校長,后有學校。我的校長越當越小——從公辦到民辦,從上千人到幾十人,從教育發(fā)達地區(qū)到教育相對落后地區(qū),從普通學校到“問題孩子”學校。
但有一點我沒變過——我想當的是個教育者。如果把自己定位成單純的教學者,我覺得對孩子們是一種罪過。
我的校長越當越小
2000年11月29日,我向上級提出辭職申請。沒等批準,我就擅自離開了工作了13年的校長崗位——現(xiàn)在想起來真的很過分。
離開校長崗位的那天,我沒聽進去領導的任何一句批評,也沒有聽進去任何朋友的好言相勸。我執(zhí)意要離開。我的老父親對我嘆氣:“好好的一個鐵飯碗,你就這樣丟了……但我相信,你已經長大了,你的選擇應該不會錯。”
那時候,我38歲,已經在公辦學校工作了20年。
離開的那一刻,我對培養(yǎng)了我20年的領導說:“不管到哪里,我都不會離開教育。有條件了,我會辦一所學校,這所學校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孩子。如果沒有辦學校的機會,我就一直做個班主任。我的班級,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因為恐懼而失學。”
2011年8月,我辦了昆明丑小鴨中學。
這是一所專門接收不適應傳統(tǒng)教育、不適應分數評價的“問題孩子”的民辦初中。這11年,丑小鴨中學幫助了近3000名“問題孩子”。
丑小鴨中學的新生報到,永遠比其他學校晚。這是因為,只有其他學校開學了,才有不適應那里的孩子過來。
孩子們不是剛不適應就被送過來的。很多家長都懷有一絲希望:過了一個假期,孩子應該能適應了吧。結果一開學,發(fā)現(xiàn)還是老樣子。我對老師們說:“家長把孩子送來,不是相信我們,而是他們已經拿孩子沒辦法了。”
丑小鴨中學的學生來自全國。學校接收學生就像醫(yī)院接收病人一樣,任何一天的任何時候都可能有學生入校。自愿來的學生非常少,很多都是被父母“騙”來的、“綁”來的。如果父母根本無法把孩子送來學校,學校就會在作出評估后去學生家里接孩子。我就親自接過4個孩子。
有些孩子剛來到丑小鴨中學,非常不適應。我接過好幾個新生寫給我的信。有罵“詹大年,你不是人”的,有說“詹大年,老子要炸了你的學校”的。我不怪他們。因為這些孩子對學校、校長、老師徹底失去了信任。
因為入學和“畢業(yè)”時間都不確定,丑小鴨中學從來沒有真正的假期,包括春節(jié)。有些孩子根本不適合回家,有的剛入校不久,父母擔心接回家后又管不住。
“丑小鴨”的校名是汪葉菊女士取的。汪女士當時是民進昆明市委主委,昆明市政協(xié)副主席、昆明市民辦教育協(xié)會會長。當時,除了汪女士和我,沒有一個人贊同這個校名。有些家長故意繞過“丑”字,說成“小鴨學校”。
汪女士不管這些,她說:“多有詩意、多有期盼的名字呀。”“丑小鴨”的存在是個繞不開的事實。我們?yōu)槭裁床辉敢獬姓J這個事實呢?我曾說:“‘丑小鴨’長大后是要飛向藍天的,‘小鴨’長大后只能變成烤鴨。”
在辦丑小鴨中學的11年里,我遇到過幾次絕境。有同行的誤解以及經濟上的寸步難行。我的核心團隊一直不離不棄,我們攙扶著走到今天。他們,是我最大的力量,也是我永遠的愧疚。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在農村“活命”的經歷,我不懼怕困難,也不承認失敗。只要是自己追求的,爬到終點或者死在路上都是另一種成功。
路是對的,總有人會走。只是先行,何來失敗?
“問題孩子”與“問題孩子他爹”
2018年9月,李鎮(zhèn)西老師第一次來到丑小鴨中學。他問我:“你明目張膽地說丑小鴨中學的學生是‘問題孩子’,你不認為這是給學生貼標簽嗎?”
我回答:“對這類學生,有很多說法,比如‘后進生’‘差生’‘雙差生’‘問題學生’‘不良行為少年’等,其實都沒有本質區(qū)別。‘問題孩子’是存在的。這是一個客觀事實。我們只有承認這個事實,才可能去面對它,研究它。再說,‘問題孩子’的問題不在孩子本身。這怎么是給孩子貼標簽呢?”
李鎮(zhèn)西說:“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直面問題才是最重要的。”李老師是我膜拜了幾十年的教育家。他的話讓我松了一口氣。
我一直認為,孩子本身沒有問題,是他們遇到了問題,自身沒有解決問題的力量,又得不到有效支持,才讓他們放棄了自己。
這些孩子遇到的問題,表面上看是學習問題,但根源是“關系問題”。
“問題孩子”源于家庭。教育是在具有教育功能的場所發(fā)生的,保護、陪伴,是教育發(fā)生的根本條件。一些家庭結構不完整,一些父母有人格缺失,這樣的家庭就沒有教育功能。還有的家庭因為對教育本質的思考和對孩子需求的關注較少,家庭應該有的生活、保護、溝通等功能缺失,家長也就失去了“父母”的資格。當親子之間的信任關系亮起了紅燈,再加上溝通的渠道被堵死,“問題家庭”就制造出了“問題孩子”。
親子關系本來是天然的信任、依賴關系,但學校教育很可能破壞了這一關系。學校的教育評價服從于利益的設計,分數成了利益的砝碼,學生成了教育的手段。這樣,關系的核心不再是“人”,而是“利”。如果我們的教育,是站在成年人的利益立場設計的,那么“問題孩子”遇到了問題就不能解決,因為我們的教育設計沒有看到他們的存在。
我們所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我自封“問題孩子他爹”,是希望彌補孩子家庭的缺失,堅定地做“問題孩子”的保護者。
有記者問過我:“這些年,您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我回答:“前20年,我沒有‘堅持’,逃跑了。后來的20年,我也沒有想過要‘堅持’,不知不覺就過來了。教育,要堅持嗎?”
好的教育,要先有好的關系
人因關系而存在。不管哪一類型的“問題孩子”,他們最后的問題都是原生的關系被破壞。當一種關系被破壞時,另一種關系很快會自然構建。或許,這種新的關系,就是我們成年人不愿意看到的。這樣,這些孩子就被我們定義為“問題孩子”。
在我看來,幫助“問題孩子”解構或者建構關系,是教育好他們的首要問題。
丑小鴨中學辦校的第三年,我給孩子們爭取到了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的夢想中心項目。孩子們有了電腦室,那段時間,很多孩子成了我的網友。
一天,八年級女生小潔對我說:“詹校長,我們上網時,很多同學會第一時間打開你的網絡空間,看看你寫了什么。真的,你寫的東西是我們想聽的。你的話影響了我們,我們希望可以幫助到更多的人——我想,能不能把你網絡空間的那些話編成書呢?”
“能啊!你去組織。你要我做什么?”我相信這個女孩,她特能干。
我立刻集合了全校學生(其實,也就60多個孩子),小潔首先講了她的想法。然后,我說:“誰可以當作家呢?大家想想——”我故意賣了個關子,然后提高嗓門,“從隊伍里站出來的就可以當作家!”一下子,站出來十幾個孩子。
我把這些孩子集合在一起,說:“我給你們一個房間,你們自帶電腦。這個房間就叫‘編輯部辦公室’。你們自己計劃,自己管理。”十幾個孩子,選出了兩個領導——編輯部主任和辦公室主任,分別管編書和紀律。
有一天,我走進“編輯部辦公室”,看到墻上張貼著的《紀律要求》:不準遲到,連續(xù)三次遲到自動退出編委會;不準玩游戲,打開游戲后,經值班同學提醒三分鐘后未關閉者開除。
歷經7個月,11次改稿,這本書出版了。從版式設計到簽訂出版合同,都由孩子們一手完成。書名《丑小鴨校長與白天鵝孩子》,也是他們取的。小潔調侃我說:“因為我們都是白天鵝,遲早要飛走的。只有你才走不了,永遠是丑小鴨。”
我們希望孩子們完成自我教育,形成內生的教育力量。為此,我們抓住一切機會,幫助他們達到這個目標。
教室、走廊、書吧、食堂、寢室里都是書。這些書無人管理,想帶到哪里都可以。我們的教室別具一格,將近120平方米,前半部分是上課區(qū),后半部分是“打鬧”區(qū)。沒有黑板,三方全是書寫墻。教室里有大觸摸屏,老師可以遠程上課,孩子們也可以帶自己的平板上課。我們的課堂也不一樣,孩子們毫無恐懼地在墻上亂寫亂畫,在講臺前嘰嘰喳喳。教學樓的一樓是一個大休閑吧。有書、鋼琴,還有很多凳子。進教室必須先通過這個休閑吧。每次經過,對孩子們或許就是一次洗禮。收獲了自我,就收獲了規(guī)則。
我始終認為,幫孩子建立良好的關系,是教育的出發(fā)點和歸宿,而教材、課程,只是建立關系的工具。人是關系的動物,社會是關系的產物。有了好的關系,才可能有好的教育。
(作者系昆明丑小鴨中學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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