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為獵奇而獵奇，國產懸疑劇怎么拍？

7月2日，第三屆北京網絡視聽藝術大會網絡劇創作主題研討的圓桌對話環節，多位熱播劇主創、專家學者從自身經驗出發，探討懸疑劇如何既要在“意料之外”，也要在“情理之中”。

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博導，中視協電視劇藝術專委會副會長戴清將近年來懸疑劇的發展趨勢總結為三點：回歸生活，重返上世紀90年代的技術懷舊；在懸疑敘事中為人性救贖預留空間；在懸念設置與敘事方式上積極推陳出新。“在當下短劇集興盛的壓力之下，我覺得懸疑劇恰恰是能打和特別能扛得住的一個題材類型，能夠給我們提振士氣。”

第三屆北京網絡視聽藝術大會網絡劇創作主題研討圓桌對話現場。中新網 任思雨 攝

重返現場：讓劇回歸生活

“我有一個習慣，每到一個劇組我會先和服化道溝通，像《我是刑警》跨越了35年，它的服裝、它的警銜、警號、美術道具，我會用兩天的時間先和他們溝通、核實。”公安部新聞傳媒中心影視藝術總監、《我是刑警》總制作人郭現春在發言中談到。

作為一部公安題材劇，《我是刑警》通過多個典型案件串聯起基層刑偵工作的發展歷程，郭現春介紹，電視劇聚焦15個重大案件，編劇在創作前期深入全國15個省市縣公安機關刑偵警隊，進行了全面而系統的創作采風，一些案件時間跨度很長，主創們也想讓觀眾了解到警察在辦案過程中的瑣碎與煎熬。

在攝影與光效方面，《我是刑警》主打“返璞歸真”的風格，將公安刑偵工作紀實性再現，整部劇呈現出紀錄片的質感。同時，由于時間跨度大、多個案件疊加，刑警群像的身份也發生變化，為了讓觀眾追劇自然流暢，主創們在后期做了大量的工作。

電視劇《我是刑警》劇照。

與現代劇相比，盡管古裝劇的創作者無法回到案件現場，但對《唐朝詭事錄》系列編劇魏風華而言，可以通過“走出去、沉下來”的方法觸摸歷史的溫度。

在動筆《唐朝詭事錄之長安》之前，他去西安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還去了五臺山，實地探訪多個唐代遺跡遺址，“置身唐建的空間之內，你感覺實際上是在跟唐人一起呼吸。在這個基礎上，我覺得寫出來的東西肯定是不一樣的。”

與古人同呼吸，也要讓故事有據可依。魏風華說，在籌備期間他搜集了各種關于唐代的史料和傳奇志怪筆記，在這個基礎上再去設計案情。如果要給《唐朝詭事錄》分一個比例的話，大約20%是歷史基底，10%是志怪，中間的70%是案情，但是有了前兩部分，案情自然就出來了。

平衡流派：關注人的故事

當前，國產懸疑劇的推理流派主要分為兩種，一是側重于解決案件疑點的本格派推理，一是側重于揭露案件背后社會因素的社會派推理，創作者們如何分配這兩者的比例，在推進解密推理的同時展現更深刻的人性觀照？

“可能每個創作者的習慣不一樣，我自己在寫作之前沒有想過這是一個懸疑劇，是在人物關系、敘事角度這些方面想得更多一點。”曾創作《對手》《黃雀》的編劇王小槍說。

他表示，可能諜戰劇題材天然帶有“貓抓老鼠”的懸念感，但在創作時自己不會想那么多，除了劇情之外，他會格外關注每一集的“打點”，讓懸疑元素自然融入在故事的細節之中，而不是刻意地貼上懸疑的標簽。

導演、編劇房遠以《棋士》為例談到，《棋士》的推理部分其實沒有那么多，在現實和懸疑之間，主創們更為側重的是前者。現實生活的故事是因，主角走上犯罪之路的故事是果，他們更多希望去挖掘、豐富的是生活里的因。

電視劇《棋士》劇照。

他同時透露，劇中王寶強飾演的崔業，這個角色的靈感來源其實是一款游戲里并不起眼的小角色，之后結合圍棋棋手的思維特質，塑造了這樣一個“灰度人物”。在創作前期，主創們就想要塑造一個非常普通的人，這樣一個人如何慢慢走向不可控的深淵，他的心理軌跡和背后的生活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博導，中視協電視劇藝術專委會副會長戴清指出，本格派推理帶來更強的戲劇張力，社會派推理帶來更多人性的深刻思考，優秀的懸疑劇應在戲劇張力與人性探索之間找到平衡點，比如，《隱秘的角落》一開篇就公開了案件，但仍能通過人物的行動、命運軌跡讓觀眾代入劇情。

把握尺度：獵奇不等于好看

這些年，多部懸疑劇引發追劇熱潮，但其中生猛的奇觀奇案、犯罪人物敘事尺度也常常引發觀眾們的討論。懸疑劇不免觸碰到烈性的社會案件，在創作空間和內容安全之間怎么把握平衡？

多位從業者都談到了相同的觀點：避免為了獵奇而獵奇。

導演房偉說，《棋士》有犯罪內容的呈現，但故事的本質依然是人物和人物背后的生活，創作者先要把握好作品的價值觀和對人物的理解，不要走偏。同時，在前期準備時就要把功課做足，讓劇集符合想表現的那個年代的內容，不要憑想象杜撰一些劇情。

編劇王小槍也分享了自己的經驗，每個創作者心里都要有“一條線”，首先要積極溝通，而不是自己藏著先弄，這一點很重要。此外，在敘事時要注意“既要起飛，也要降落”，不管是講述一個案件還是塑造一個人物，“這些東西擺出來，最后也要收回去”。

電視劇《黃雀》劇照。

在《唐朝詭事錄》編劇魏風華看來，所謂血腥、暴力的大尺度畫面與作品的精彩程度不能劃上等號，一個好的作品首先要有意思，保證內容要好看；第二是有意義，有自己的社會價值和思想價值；第三是要有風格，有作者的特點和美學追求。

“懸疑劇故事最終的落腳點還是向善的、維護公平正義的。”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戴清總結，懸疑劇既要將好看的故事講得絲絲入扣，更要給人性救贖留下空間，期待創作者們沿著這樣的大方向，交出更多讓觀眾滿意的精品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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